拝啓 美里さん │ 西元201506022 使徒襲來的那天......



美里姐,好久不見。有一段時間沒想起妳了。一轉眼,到了妳將遇見真嗣的日子。從這天以後,一切都將發生而流動得那麼迅速,但卻也深刻、沉重得,好像一抹心底的傷痕。每個人都想追逐自己想望中的那份幸福,可是終究沒有任何一個人,能夠握得住那些其實簡單且平凡的美好。


美里姐,時間過得好快。我已經不再是和真嗣相仿的年紀。甚至超過了妳和加持的歲數,再一個月,就要成為33歲的大叔了。儘管從來沒有忘記初號機帶來的震撼,卻快要想不起來制服的觸感和書包的重量;就算一直對EVA述說的真實記憶猶新,懂得反省熱血以後,卻遺失了忘形與打鬧的勇氣。

美里姐,我發現,自己好像突然沒那麼討厭真嗣了。雖然還是痛恨他竟然可以跟妳住在一起,但逐漸瞭解人心蟄伏的未知以後,由衷覺得能像真嗣這樣中二得坦率、彆扭卻沒有機心的傢伙,其實已經很可愛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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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開始體會妳的一些心情,例如想在熱水澡後打開一罐冰涼的啤酒。很多時候,飲料只是一個象徵性的理由。真正珍貴的是為了喝它而用掉的那些時間。所以我們得到了藉口,在被雜訊和干擾給塞滿的生活裡,張開一座短暫的AT力場,為自己隔出那個沉澱幾秒的角落。

喔,忘了跟妳說,其實我已經不能喝啤酒了。

年紀和摩耶差不多的時候,醫生說我得了痛風。腫脹到無法站立的雙腳很折磨人,發作時,隨著血液循環增強的疼痛更教人吃不消。醫生不斷念著新陳代謝、身體機能這些印象中相當遙遠的詞彙,我這才發現,原來自己已經不再年輕了。逐漸改變的體能和開始增加的病痛,帶我瞭解自己原來真的會衰老、會死去,更不可能因為凝視著EVA和動漫世界的大家,就能依靠童心來永保年輕。

美里姐,雖然很可惜,但我不僅失去了和妳一樣喝著YEBISU的權力,也不得不意識到越來越多的現實,越來越多的無奈。

好多事情開始變得有實感,無論情愛、憤慨、工作、挑戰、抉擇或茫然。然後我慢慢可以接受EVA裡大家的個性和行為,儘管直到初老以前,我始終認為裡頭全都是莫名其妙的角色。

我甚至開始有點尊敬碇司令。

事實上,要投注全副心神、精力、歲月,不顧一切地把旁人拖下水,甚至濫用眾人的資源、他人的生死去完成一樁個人的偏執,如果沒有濃重到足以稱作信念的情感,一定很快就會燃燒怠盡。我如果是內心空虛、渴望認同的律子,應該也會迷上這種專注到近乎異常的實踐者吧?

美里姐,當我還是少年的時候,只期待能在EVA裡看見妳、看見矢立肇風格的機器人戰鬥。所以我不斷不斷地覺得失望。我一點都不關心愛與物種、性別之間的辨證,也根本不想理解毀滅和傷痕有什麼病態的美感。我不明白陰陽怪氣的少女或她身上的血跡、繃帶有什麼值得迷戀的地方,也不明白為什麼要關心戀母情節所糾纏的友情與愛情。直到現在,我瞭解了人類的情感和情愫,在發展到足以依對象分類之前,必然會經過一段懵懂的、對誰都可能產生依戀的淳始期;但我還是不懂,一直挖掘異端、殘酷與絕望,是否真能成就少年們的行動綱領。

雖然,貪婪地挖掘、展示、販賣、吞食這些不堪,早已成為我們這個世界的主軸。

親愛的美里姐,快要成為大人的我,彷彿越來越能認識EVA裡的大家,甚至觸及每個人的堅強與脆弱。面對未知的挑戰,不斷在徬徨和恐懼中開出生存的道路,並不是件容易帶來笑容的事。於是許多背負必須埋成虛假的歡樂,於是謊言變成了唯一能夠給予的真心,於是說謊成了最後一種證明自我和存在的手段。在滿是破壞和衝突的世界裡大口呼吸,是件比想像中更需要勇氣的事。

親愛的美里姐,我想我比以前更能懂得,為什麼每次看到妳的笑容,總會感到某種暖意滿滿的悲傷。儘管我已經比妳年長三歲了,卻不一定能做得和妳一樣。

一整天了。我在離妳不遠的臺灣,使徒好像沒有來到地球。

MAX 2015.06.23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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